知微见著

五十一章、

“老师，零食是王姨，就是王星的妈妈买的，我几乎不吃零食的，以后也不会吃”

说完又小心地看了男人一眼，小声说着“老师别生气。”

李毅想没生气啊，没让你不吃，只是少吃，想想话还是没说出口，自己向他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正思忖间，视线中看到对方黑色棉服袖线处已经磨得白棉花都露出来了点，再仔细看看那个棉服的袖子已经有些短了，少年穿着已经有些不合身。

李毅这才恍觉在印象中他不是穿华府一中冬季校服棉服就是穿这个黑色棉服，从没有别的冬季外套

“我给你的钱还剩多少？”

“还有好多，”

李毅发现他说话就没痛快过，总得跟挤牙膏似的，还时常挤不出来，“好多是多少？”

“嗯…我花了，80了”

“八，八十块钱？”  这次换李毅磕巴

苏里点头

李毅算计着日子怎么也有一个半月了，将近五十天，就花八十？不禁好奇问道，“你怎么花的？”

“吃饭”

苏里还觉得老师这么问是觉得自己花多了，也是，换做平时是可以少花很多的，又解释道，“老师，您还记得我有次和王星去图书馆吗？从图书馆出来，我俩都饿了，我能将就但不想让王星将就，我和他在外面吃饭，花了三十二。”  

说到这苏里微微噘嘴有些抱怨，图书馆附近的小饭馆也太贵了，吃个面都要16块钱一碗

李毅心里盘算得飞快，那还有四十八，就是说这五十天就花了四十八？

李毅看人没了再往下说的意思，“就光吃饭？还有别的吗？”

“还有……”  苏里支支吾吾的

还有什么？

“还有，上次去网吧…花了十块钱”

苏里这句话说的极其小声，李毅仔细辨认终是听清了，

五十天，吃饭38元 !  吗？  

……“就只吃饭花了这些？”

“是，不过老师，我平时，平时都不花这么多的，上学周一个月四、五块就够了，只是，只是放假前十天学校食堂整修，我没办法吃食堂饭，所以在外面买饭多花了点，放寒假也只能在外边买了。”

苏里着急解释，他想告诉老师，他不是一个乱花钱的人。

李毅从来没这么震惊过。上学周一个月四五块！？“你、你上学日一个月四五块花来干什么？”

“吃饭”

又是吃饭，“吃什么饭？”

“老师，吃周六日的饭，我周一到周五中午和晚上都吃学校食堂。”

“周六日吃什么？”  吃什么一个月花五块就行？

“馒头或者饼。”

李毅撑起一脸不可信看向他，苏里看不大懂，“老师您生气了吗？”

“你说什么？” 李毅脸上疑惑更甚

“我，” 苏里捏着裤腿小心道，“我以后上学日可以少吃点，不花这么多了。寒假，寒假也少吃。”

李毅想了好久也没想通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花钱的。他除却惊讶和震惊，心里隐约不好受

来电铃声响，李毅接了，说了一会儿挂断电话

“你师伯的电话，还有两天开学，明天下午4点，都去学校你师爷那里吃饭，我和你师伯都有会要开，到时候你就先过去。”

“奥，”

“我先走了，回去准备明天开会的材料。”

“老师，我送您，”

  

“不用了，夜里凉，”  李毅看了看他身上穿的黑色棉服，“别出来了”

李毅走后，苏里翻出李毅给的钱，想着还是找个时间把钱还给老师。

2月14日。下午4点，苏里准时出现在严复门前，严复开门，微笑道，“你过来了，”

苏里有点惊讶，这不仅是师爷第一次主动和他讲话，还是头一回冲他笑脸相迎

“师爷”苏里鞠躬问好

严复满意点头，“进来坐”

“这么多年都一个人？”

严复坐在沙发上，苏里坐的距离严复远了些，挺直脊背，手放膝盖，“还有奶奶，但是，奶奶在我初一去世的。”

对于师爷会知道苏里一点也不惊讶。

严复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妻子在女儿还小的时候去世，都是一个人带大的。想到女儿幼时哭着喊妈妈的场景，每年给她母亲上墓也是痛哭流涕，再看苏里就不免觉得这孩子也是不容易。

想起那次这孩子在自己这里受的一顿磋磨，踉跄走出去，坐在校院子石墩上抽泣，是疼的还是觉得委屈了？  

如果自己当时知道他这么小就孤身一人的活着，去网吧也是因为想赚钱，即使撒了谎，是不是也不会因为替李毅感到不值而那般迁怒于他？

“上次在这跪的膝盖还疼吗？”

突然的一句话苏里懵了懵，想了想就明白师爷说的是什么后很快答话，“不疼了。”

不疼了，当时也疼得紧吧，起都起不来，走路也踉跄着一步拖一步，想想，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孩子下手这么重，

严复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除却那些成见后，严复发现这小孩儿在自己面前一直都乖的很嘛，总是低垂眉眼，坐姿恭谨，就连跪甭管跪多久也是强忍跪直，

“雅阁有碧螺春，帮师爷泡一杯，让我尝尝你手艺”

“奥”  苏里寻着记忆，按照当初严复教他的方法沏了一杯端出来，走到严复右手边，犹豫间还是按照以前的记忆跪了，举着茶杯的手臂紧张地直发抖

严复端起茶杯的瞬间苏里下意识的紧闭眼睛

严复一愣，是怕自己会把茶水泼脸上吗？

“眼睛睁开。”  

苏里想完了，那么烫的茶泼到脸上会不会伤到眼睛？心里怀揣着忐忑不安依然睁开了眼睛，

刚抬头就看到严复端着茶杯吹了吹，轻轻押了一口，“好喝，不错。”

严复爽朗笑声传来，“不愧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比你老师沏的好多了。”

苏里愕然，眼睛圆鼓鼓地看着，没泼脸啊？还喝了？哇！师爷终于喝他泡的茶了，还夸他！

严复看这孩子呆傻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这么老实的孩子落在李毅手里怕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起来，别总跪着。”

“奥”  苏里应声起身

“李毅当年说什么也不学沏茶，嫌磨工夫，你可比他听话多了。”

严复又押了几口，“咳咳！咳咳咳！”

“师爷”苏里忙过去给人顺顺背

“师爷，是呛到了？”苏里一脸担忧

“不是”  严复感觉越发难受，“心肺间有些难受。”“咳、咳、咳……”

苏里看严复咳的越来越严重，手也发热，焦急道，“师爷，我带您去医院。”